照例推BGM 水星
主题是【台风】
高四楷x高三翔
“水星是最靠近太阳的类地行星。”
01
八月初稍稍偏移了夏天的分割线，听不见蝉声时才会忽然发觉这骄阳如火。
哪里都是滚烫的，花岗岩地砖的温度能直达鞋底，暑气效仿火山口附近的岩浆不断冒泡。孙翔走过来时顶着一头大放光与热的太阳，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
他回头，看见周泽楷撑着一把太阳伞，伞的边沿缀着一圈黑色蕾丝。
孙翔笑得肆无忌惮：“周泽楷你怎么夏天还打伞啊，太娘了。”
周泽楷换了一只手拎书包带，把他顺顺当当接到伞下的荫凉里来。孙翔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知道周泽楷寡言，也不多说，只简略地问：“手续办完了？”
周泽楷微微点头。
他们走到教学楼下就得分别。孙翔新升一个年级要换教室，期末囤了一堆教辅资料在原先的高二段。周泽楷说他还要去找年级段长，把伞的边边角角折叠好就要走。
孙翔像日式漫画的男主角把书包甩过肩膀，靠在栏杆边上本意是耍帅，被晒得发热的铁栏杆烫了一下，踉跄两步避得远远的。听见笑声，他看见阳光从转角处的窗户整面倾泻下来，周泽楷倚着扶手站在楼梯口还没上楼。孙翔有点恼羞成怒：“还不去报道！”
“是。”周泽楷举起三根手指，微笑着朝他敬礼，脚后跟撞击的时候有一声金属质地的清响。孙翔循声看过去，是鞋帮上的一枚铜钉，像麻雀的黑色眼睛。
周泽楷背好书包就要上台阶，中途又被孙翔叫住。他回头时看似无可奈何，说话时却没能将目光移开。孙翔站在楼梯下仰视着他，金色光线就从周泽楷的发间颈侧穿过，无声无息生长出一簇柔软的绒毛。
他的眼神逆着光看不太清，孙翔把手举到嘴边充当扩音小喇叭。
“周泽楷——”他说，“你要去哪个班级——”
这喊话方式着实孙翔。周泽楷见到孙翔就忍不住要对他笑，他很想逗一逗他，看身后会不会翘起来一根毛茸茸的猫尾巴。他张口想要说话，但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地敲响了。
于是他说：“我来找你，好吗？”
孙翔单肩包的肩带往下滑。他提了一提，双手伸展开作丹顶鹤起飞。周泽楷站在原地没有动，铃声的余响犹在，他们都不说话，都等着彼此作答。
孙翔终于整理好了他的背包。他举手过头顶挥舞得很用力：“那你一定要来！最后一年！”
是啊。周泽楷想，这也是他的最后一年。
他抓着扶手转身，侧脸在阳光里看起来英俊得无可非议，依稀还存留一点少年时代的青春洋溢。
在这个转角，他注视着八月初的阳光，毫无征兆地回想起六月的栀子花。
02
孙翔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他为了碰上周泽楷特意早起了半个钟头，搬运书本上楼下楼自然辛苦，但是对孙翔而言无疑是轻轻松松。校服袖子被不幸选中，被迫去擦积满一整个暑假灰尘的课桌，而他丝毫没考虑过这件校服刚刚换上不超过两个小时。
孙翔把课本和作业按顺序放好，翘起座椅往后仰，一前一后着摇晃。这间教室是上一届高三留下的，黑板上写满了字迹凌乱的涂鸦，日期定格在六月八日。他无意踢了一脚隔壁的讲台桌，一摞印刷剩余的试卷像受惊的飞鸟似的扑向大地，在门口飘了满地。
孙翔忽然觉得很困。他双臂交错垫着额头，趴在课桌上打了个小小的盹。
等到他醒来，教室已经被填充得满满当当，一张张相熟的面庞时隔一个月再度出现，个别几个还嚣张地在他面前晃悠，谈论假期的补课情况。唐昊这小子成绩一向不错，竟然借着暑假去海南旅游一圈，回来还拿着手机展示一爿碧海蓝天下和泳装美女的合照。孙翔趁他走过来的时候伸出一条腿横在过道上，成功绊了个狗吃屎。
唐昊呸呸两声拍着身上尘土，回头狠狠盯着他。孙翔一副刚刚睡醒的表情：“看我干吗？喜欢帅哥就直说。”
“傻逼。”唐昊简明扼要，懒得和他争辩。
孙翔耸耸肩。他和唐昊的骂战往往以傻逼开始，以傻吊告终。好像过了一个暑假他们都知道不该为此再费口舌，时间忽然变得弥足珍贵。
教室里倏忽安静下来。唐昊就近找了一张空座位，班主任抱着点名册走进来，口气和上个学期一模一样。他行云流水地念了一串名字，确认全员到齐，大概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说：“今天我们班有一位新同学。”
一帮现任准高三的学生心照不宣对了对眼神，知道这紧要关头来的十有八九是上一届的留级生。有人躲在窗帘后面吹口哨，被班主任一个眼神追杀过去立即噤声。
孙翔把书本调整到合适枕靠的高度，托了腮等着看热闹。
班主任故作正式地拍了拍手，似乎以为自己能召唤出一只守护神来。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往门外望了一眼，脸色慢慢变得很难看，好像是没看见人。
教室里开始窃窃私语。
孙翔忽然感觉有道目光从教室后部投射过来，落在他的后颈上微微发烫，也带着太阳的温度。他想也许这就是了，不需要回头也能确定。
“老师。”
果不其然，教室里响起了突兀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追逐到起立的新同学身上，兼有好奇与猜疑，带着小动物特有的不安全感。班主任立时多云转晴，神情大有好转：“既然来了就好，你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周泽楷站在远处。他仿佛是台风，站起身时就挟带起一阵风暴，唯有台风眼处平静无波澜。他用余光就知道孙翔在看着他，双手搭在椅背上扯住一根无形的马缰绳，动作天真又十足的少年气。在众人的目光里，他也忽然觉得，这是一种很熟悉又在暗地里期待许久的氛围。
“周泽楷。”他指着自己的胸膛，风刮起白色衬衫一角，碎发从耳旁垂到额前飘拂。
在那个瞬间，孙翔眼中的他却不是这样。
他看见满场荧光棒舞动气氛炒得火热，灯光聚焦之处，所有的光与目光都落在周泽楷的身上。汗水从发梢滚落，他微微眯起眼睛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美丽与暴力并存。
其实应该加一句。孙翔想。校园乐队最优秀的前主唱兼吉他手。
03
准高三的八月补课计划因为一场不可抗力，可笑地夭折于摇篮。
孙翔抬起头看天，太阳丝毫没有衰败下来的意味。他和周泽楷抱怨说这一点都不像是台风要来的预兆，周泽楷正在看手机。他按着他肩头压过去看，原来是本地气象台发布的蓝色预警。
孙翔觉得他大题小做，每年夏天都有台风，管他是印度洋还是南太平洋。周泽楷把信息反复读了两遍，说这不一样。高铁和飞机已经停止运营，看来是场大动作。
“她不回来了。”周泽楷说的是他恰逢在外地出差的妈妈，前几秒发来一条短信，让他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她那边工作也忙。
孙翔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周泽楷知道他家双亲常年待在国外，必定是不会回来，于是他问:“你准备去哪?”
“嗯……随便吧，”孙翔脚尖在地上画圈，眉眼间有点不易察觉的烦躁，“不就是台风么，又不是没见过，我蹲在家里吃泡面也能过活。”
他和周泽楷相互试探，都不太愿意向对方先行迈出一步。周泽楷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他不喜欢听见孙翔说这种话。侧眼瞥过去，孙翔正在观察一棵树上的青色果实，视线却像是紧张着，在他身上和眼前来回逡巡飘忽不定。
想主动却又止步，心中免不了一番在意。
周泽楷忽然就能理解这种类似少年的情绪。
他们之间的窗户纸只隔一层，那是薄薄的，轻易到飞蛾扑动翅膀的程度都能促使他们相遇。
于是周泽楷开口。
“要不要，来我家?”
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听得清楚。孙翔闻言眼睛一亮，把书包往后甩开，一个垫步就直愣愣往他背后扑去。
而周泽楷背上一重，如愿以偿收获了勾着脖子的大型犬一只。
他摸着小狼狗的爪子想这真是幼稚，摇头叹气又发笑。
可是幼稚到可爱的，也只有此时此刻面对他的孙翔了吧。
04
他们回家前先是去超市采购了所需的日常用品，走到哪里都听到推着小推车的人们谈论起这次来势汹汹的台风。孙翔伸手够盒装牛奶，周泽楷戴了兜帽扶着手推车，给他一句一句读有关台风的全部消息。
这次的台风被取名为Mercury，也是水星的意思。周泽楷说，这次的台风名字很特别。孙翔从货架边跳下来，眉毛挑了挑不以为意:“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有一首歌和它同名。”周泽楷把他的牛奶接过来，放在购物车最顶部。然后孙翔想起来确有其事，在校园乐队还是原班人马时，在周泽楷还是主唱时，他们似乎的确曾有一首这样的练手曲。
超市里放着时下流行的热门歌曲top20，孙翔在嘈杂的人声中辩识出周泽楷的声音:“其实是我很喜欢。”
他们各搭了一只手在红色的购物车扶手上。孙翔很喜欢玩万向轮，曾经试图把自己装进去，不过因为体形身高限制失败了。他顺手拿起一盒口香糖，看了看价格后放进车篮。
“为什么喜欢这个名字?你喜欢水星?”
“也不是……”
周泽楷温吞起来，慢腾腾地有意要磨他耐心。孙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文，稍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继续玩手机。周泽楷欲言又止后不再继续，他扫视过每一件商品，在心里暗暗计算价格。
结算完后孙翔主动要来了购物小票。他边走边读，越看越觉得超市也在趁台风提价。周泽楷安抚他，说回家后给他做好吃的。
“馄饨还是水饺？”孙翔翻找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拿起两袋比较口味。最终单方面敲定是馄饨。
他们是有说有笑着走出来的，出超市时才发现下起了一阵微雨，天空拢聚起灰色云层，低沉到压低眉梢。周泽楷站在玻璃门后抱着书包找伞，孙翔却早已把书包顶在头顶。他撇了撇嘴角：“就这么点雨，来得到是挺快。”
周泽楷翻找无果，不得已也学着他把书包举过头顶。其实雨丝飘过来是稍稍倾斜着的，能挡住的雨微乎其微。他们跑到公交站牌下歇了口气，开始慢慢悠悠等待返程的城市公交。
孙翔感觉不太好受。在雨中他踩进水洼，裤腿后一片冰冰凉凉贴在小腿肚上，像是有人紧追不舍。周泽楷递给他什么，他看也不看就用嘴叼住，吃到一阵凉丝丝的甜味后才知道是口香糖。
“周泽楷。”孙翔望着远方渐趋阴沉的天空，叫出口后忘了之前想说什么。他嚼着口香糖，被薄荷味凉到舌根。周泽楷倚在站牌的路线规划图一旁，手轻柔地落在孙翔的肩膀上。
要下雨了，他们两人都这么想。
05
孙翔不是第一次来周泽楷家。他们当年就是邻居，搬走后也时常保持着联络。因此他进门后不怎么拘谨，反而相当大爷范儿地躺到沙发上，腿翘起来搁在茶几上。周泽楷把他的脚挪开，端了刚洗好的水果出来，盘子里有黄桃和葡萄。
孙翔手没拿稳，手机啪嗒摔到脸上，砸得有点疼。他捂着鼻梁说周泽楷你快帮我看看，周泽楷就靠过来，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和眼眶。他问：“要说吗？”
“说什么？”
周泽楷试探着：“宝宝不哭，痛痛飞飞······？”
孙翔剥了一片口香糖往他嘴里塞，温柔地让他闭嘴。
他复又仰躺下，看见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吉他。客厅面积不算大，这把吉他被藏在窗帘一旁，若不是风吹起来，几乎要彻底沦为背景板。孙翔伸手指着那边：“是你的？”
周泽楷点头。孙翔留心观察，决定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退出后就一直没有再弹了？”
周泽楷眼神一黯，但很快调整过来：“那时候已经高三了，怕影响发挥。”
话虽如此，然而现在的他又一次站在高考的起跑线上，重新开始。先前的种种放弃与艰难取舍忽然变得毫无意义。
“我那时看过你们的表演，”孙翔见他表情微妙，直觉驱使他转移话题，“现场真是太酷了，你都不知道你唱歌的时候多少妹子在台下喊周泽楷我爱你。”
周泽楷生得一副好面相，又有动人嗓音，唱到最后就会微微嘶哑，更是磁性。他弯了弯嘴角：“你叫了吗？”
孙翔明知故问：“叫什么？”
周泽楷靠过来，托着他的下颌拉近了唇与唇的距离：“周泽楷我爱你。”
听说这就是情侣之间的一击必杀距离，将亲未亲，必定有一方先动口。周泽楷不知怎么的学会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用低哑带笑的声线撩拨他最后的紧绷神经，还能一本正经地念出痴汉台词。孙翔想挣脱开，被他抱住了脖颈。
周泽楷的额头碰上他的，假意闭眼又悄悄睁开一线：“你喜欢我吗？”
风从窗帘后涌进来，绿色窗帘被灌满了风，船帆似的充盈起来。
窗外好像在下雨。
他不再是豹，这不过是一只被雨淋湿后可怜的小狗。
“······喜欢。”
孙翔说完后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带了点情难自已的哑调，他想这副模样恐怕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泽楷映在他的眼中，头发上的水迹还没有擦干，呼出一口气都是接近体温的温热。
厨房里煮着馄饨在升温，客厅里点着了火在升温。
“你喜欢谁？”周泽楷等着眼前人念一句完整答案。
孙翔字斟句酌，看着他的眼睛。
这一瞬间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我喜欢周泽楷。”
他顿了顿，扯开一个拽得二五八万的笑容。
“周泽楷，也喜欢我。”
孙翔的话实际上没能说完，因为周泽楷俯身过来索取一个吻。他的吻带着一道薄荷香气，从舌尖刮起一阵风暴，台风眼也未能幸免。孙翔眼前掠过万千破碎的蝴蝶翅膀，粼粼闪烁着光芒，顺着气流的方向盘旋而上，成为一束绝美的万花筒。他想象自己喝醉了酒，或者说偷尝禁果。
周泽楷错过了音乐，错过了高考，但好在没有错过他。
孙翔当然得紧紧抓住这个人的衣袖，以免他又振翅像蝴蝶似的脱手飞去。
电视在播放有关台风水星登陆的最新消息。
“水星是距离太阳最近的类地行星。”
孙翔忽然想起课堂上曾经听过有这么一句话。
水星想要靠近太阳，因为它的光与热实在明媚。
如果蝴蝶扇动翅膀，就能有朝一日前往水星吧。
他想他从很早之前就明白为什么周泽楷唱的歌名叫水星。
从他站在黑暗里仰望舞台上光芒四射的主唱开始，从他们第一次握住对方的手开始，从坐在客厅里听着周泽楷弹奏吉他开始······
或者更早，从知晓对方姓名开始。
他们是对方的水星也是太阳，彼此思慕又向往。
厨房里飘过来一阵很不妙的味道。周泽楷脸色骤然一变，跳起来匆匆忙忙赶往事故现场。孙翔咂摸着回味先前的吻，看见周泽楷往锅里浇冷水，试图掩盖烧糊的一片狼藉。
“还是吃水饺吧。”周泽楷无奈，从冰箱冷冻格开始搜寻，抓出一袋冻得硬邦邦的水饺，手指染上一层白霜。
“搞了半天还是吃水饺······”孙翔有意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忽然拍了一下周泽楷的肩膀。
系着蓝色围裙的家庭煮夫周泽楷转过身，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要求。
孙翔食指点在下巴上：“你的歌，什么时候能唱给我一个人听吗？”
周泽楷看着他笑，抬起手背擦了擦汗：“随时。”
孙翔张开双臂从背后圈住他，抱得很用力很用力，是不会松手的力度。
“你永远是我的主唱。”他咬他耳朵，不服输地说。
周泽楷顾左右而言他。
“台风好像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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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肝爆的边缘挣扎出五千字
2.台风原型是今年的玛莉亚。
3.悄悄参一脚活动后去补课 /泪
4.提前祝周翔两人七夕快乐ヽ(ﾟ∀ﾟ)ﾒ(ﾟ∀ﾟ)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