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进电梯后，周泽楷靠在厢壁上半闭着眼休息。这段时间睡得不多，连锁反应造成白天也乏了几分精神。
他想起小时候彻夜敲打键盘的年纪，网吧里到处弥漫着过于浓郁的速食泡面味，而他放下书包就能坐在电脑前整整一晚。
同伴被爸妈揪着耳朵带走，周泽楷借着父母出差的机会熬了个通宵，第二天上学前还特意搽了化妆台上的粉底，粉琢琢的鲜活得很。
而今是时不我待了。
地面微微震动，数字停滞下来。他一抬头，目光直穿走廊越到窗边去，窗帘在楼外乱飘。周泽楷看了看时间，下午三时差五分钟，还等不到一起看夕阳。
他一步就跨出电梯。
说是宿舍，其实布置得不输星级酒店，走廊上铺了柔软的红色丝绒毯，即使是带跟皮鞋走过时也悄无声息。周泽楷掠过曾经属于吴启等人的房间，直往尽头去。
房间门半掩。门口搁了一双旧鞋，鞋头蹭上一块雨后水洼里的泥。
周泽楷站定了，双手插兜斜倚着墙，没敲门的打算。他吹掉肩上落的一块白粉墙皮，正好看见孙翔在床边。
他没看他，悠悠闲闲趿着一双凉拖，挑在脚尖上晃悠，单手撑在床边看手机。不留神踢了一脚地上的银色旅行箱，把箱盖都踢翻了，什么日常用具都摔出来，在地上掉了一摊。
孙翔没理会，又晃荡着试图把拖鞋甩掉。他忽然察觉门口似乎有个不速之客，在床上滚了一圈翻过身，扬起眉睨过去一眼，把下巴埋进鸭绒枕头里：“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
孙翔又翻了个身，双臂张开仰躺着注视天花板：“你好像矫情了不少。”
“人老了都这样。”周泽楷笑。
孙翔抓起一只拖鞋扔过去：“你可记着，我永远比你年轻着呢。”
周泽楷又捉住，走进房间给他穿好。孙翔感觉到他的动作，转过头发现周泽楷单膝半跪在床榻边，他向后仰脖：“求婚动作挺标准的啊。”
周泽楷微微低头看：“这样？”
孙翔不理他好意，又把鞋甩到床的另一侧：“要是哪家的姑娘和你看对眼了，那可真没眼光。”
周泽楷说：“为什么？”
孙翔坐起身，抱了一个靠枕。周泽楷也在床边坐下，两人的姿势仿佛深夜谈心。
周泽楷穿了一件很规矩的黑衬衫，孙翔就势检查了一会儿他领口有没有口红印，忽然提不起兴趣继续。他侧过头看窗外的天：“如果她知道堂堂枪王睡觉踢被子的话还会爱你吗？”
周泽楷朝他笑一笑：“会。”
孙翔懒得和他废话。周泽楷和他待在一起时常常堆簇着笑意，但这一次好像又有些别的什么压在眼底。他把他的手从身边拨开，几年没过多联系，觉得像自己的东西被签上了他人名字，很是不快。于是他又推了一把周泽楷：“你过去帮我理行李。”
周泽楷顺水推舟在床边蹲下，把散落一地的东西一件一件归位摆放好。
孙翔的行李本来不算多，但方法不当，因此塞得满满当当，毫不在意衣服会生出几个褶皱。周泽楷拎出一双灰色豁口的袜子在孙翔眼前晃：“怎么破成这个样子？”
“老鼠咬的好吗！不要把锅给我！”孙翔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就算我是刺猬也做不到这样吧？”
周泽楷看了看黑色垃圾袋，里面鼓鼓囊囊装着的都是孙翔贴上废物标签的东西。他伸手刚要去解，被孙翔叫住：“别碰，昨晚打碎了水杯，玻璃片扎手。”
于是周泽楷收手。他收拾了一会儿，把物件分门别类摆放好。孙翔咬着一根烟趴在床上看他：“你可真是贤妻良母。你要有个对象也真是她的福气。”
话说完后他才发现自己讽刺意味太强，但又不屑于做过多解释，索性随周泽楷怎么想他。孙翔装作无事发生埋头玩消消乐，音效开得很大，也挺吵的。周泽楷却是平平淡淡的模样，把空烟盒捏扁压平：“还没那时候。”
语焉不详。孙翔现在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周泽楷答曰：“我可能在单相思。”
“单相思？”
孙翔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几乎要笑出声来：“什么年头了，原来你真的只是过气网红吗？不行我得赶紧发群里让大家看看，时代的眼泪啊我说周泽楷，你还记得当年有多少迷妹哭着嚎着非你不嫁吗？”
“不记得了。”周泽楷似是无奈地叹口气。
“你这个造型看起来一点都不符合奶油人设，”孙翔招招手让他把打火机扔过来，“学别人装什么霸道总裁，方便领带都系歪了。”
周泽楷这次没遂他的意。孙翔正眯着眼等，忽然感觉嘴上香烟被那人捉走。
他一睁眼，看见周泽楷夹着香烟衔在唇齿间，侧过脸翘起嘴角：“这样霸道吗？”
“靠！”孙翔骂，随手抓了个枕头砸他，“你神经啊，桌上就有，想抽烟不会自己拿吗？”
周泽楷认错也很快，态度诚恳低头弯腰：“对不起。”
“你滚滚滚。”孙翔挥挥手使唤他再去拿烟。周泽楷言听计从，转身时衣摆拂过，把桌上的什么扫落在地。
孙翔看了看落在地上的账号卡，哑了嗓子没叫他，准备不惊动他地捡起来。
他们的荣耀时代已经结束了。
孙队和周队。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