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无不言

“鳥無法給死亡命名
“鳥只是變得無法動彈”
——谷川俊太郎《鳥》

【双花】夏日烟火相会(03)

明日黄花 DAY2

 

眼前朦胧透出些光,张佳乐揪了一把被子遮过头顶,没揪起来。

 

他索性翻了个身,就势坐起,发现是被自己的腿压住了被角。盖在被子上的衣服经过一夜不佳睡相的折腾后掉了一地,张佳乐跳下床,老农收菜似的围着大床逛了一圈,把衣服全都抱在怀里。

 

他先去等身穿衣镜前照了照,一个眼神明亮透不出一丝忧郁的尘埃的张佳乐正站在那里冲他笑。

 

张佳乐坐回床上,开始摸手机。

 

昨晚他和孙哲平写完了战术计划,相互打了一声招呼就各回房间歇息去了,睡眠质量很不错。张佳乐迎着朝阳舒展了一下筋骨,打着哈欠在手机屏幕上画解锁密码,蓦然被显示时间彻底惊醒。

 

他把孙哲平昨天报来的航班时间记得很清楚,是早上八时差一刻。张佳乐盯着右上角的数字,有点不敢确信自己的眼睛。

 

他给自己打过很多关于突发事件的预防针,例如火灾要捂湿毛巾,地震要找庇护所,可唯独没想过误机这种小儿科的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孙哲平为什么会没来叫他?张佳乐发现自己昨晚设置的闹铃莫名其妙消失了踪影,心如乱麻的同时又生出点怀疑。不论是队长的义务还是他们之间的另一层关系,都绝不可能随意抛下孤零零一个他在俱乐部里酣睡到晌午。

 

是有人动了手脚?张佳乐一秒钟就否决了这个阴谋论,就一场普普通通的职业联赛,连剪网线这种下三滥手法都不屑于用,更不用说埋下一个暗线只为了稍稍干扰他们的行程。

 

好在比赛是在明天,如果现在去改签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念头一个接一个涌出来,没一个看起来可信。他才拨了电话号码前三位又置气一般地扔掉手机,心想孙哲平那家伙说不定正坐在飞机舷窗边上看白云飘飘,莫名觉得堵得慌。张佳乐匆匆忙忙换了身衣服,预备找个可靠的人谈论改签事宜。

 

不过,他还是想先搞清楚为什么会留他一个在这里。

 

张佳乐这么打算着,大跨步到门口。刚拉开门,不料门外恰巧经过一个百花队员,被张佳乐兀的开门一吓,手里的牙具和脸盆掉了一地,叮铃哐啷先给张佳乐放了串欢迎鞭炮。

 

小队员年纪轻轻长相很嫩,顾不得捡地上的东西,激动得说话都打颤:“张副队早!”

 

来得正好。张佳乐想,一把抓住张伟肩头:“孙哲平现在在哪?”

 

他完全是兴师问罪的口气。张伟露出有点慌乱又困惑的表情:“孙、孙队?孙队应该在楼下训练室——”

 

孙哲平还在?这是个好消息。

 

张佳乐暂时抛下了那些念头,决定先去问个明白。他松开手,完全是不管不顾的气势,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

 

张伟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消失在楼梯转角,看张佳乐的眼神渐渐恢复到毫无表情的平静。

 

 

张佳乐从没有这么急迫地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事儿。他的重点是找到“可靠”的人,而赶巧,孙哲平显然是其一。他在楼梯上跑得很快,摸了一把扶手上的积灰还浑然不觉,近乎几个呼吸间就下到了楼底。

训练室大门虚掩着漏出一线光明。张佳乐深吸一口气,上前推门而入。

他没想到迎面就是他想找的孙哲平。后者正坐在他的队长专座上,扫了两眼气喘吁吁的张佳乐,平平淡淡仿佛装作无事发生。孙哲平说话前甚至还有闲暇给弹窗广告点了小红叉:“这么急来找我,有事?”

张佳乐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误了航班的人会优哉游哉在训练室里等他,仿佛不过是错过一道可有可无的航空佐餐小菜。难道昨天孙哲平撺掇张伟联合起来编个谎言,就为了看他这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张佳乐很想冲上前给他一巴掌,让他把话好好解释清楚。

孙哲平看他表情有点不对劲,主动过来摸他额头。张佳乐愣了愣,手掌已经撩开刘海,覆盖在他的前额上。孙哲平盯着他的眼睛:“没发烧吧,哪来的怎么大起床气?”

起床气你妹。

张佳乐差一点就骂出来了,他任凭孙哲平按着他坐下来,看他开始翻找抽屉里的体温计,甩动水银柱回到原点,忽然像是触电一般一道白光划过,将他劈了个清醒。紧接着是浑身生出一阵令人战栗的寒意。

——不对劲。

张佳乐稍稍退后一步,站在略为生疏的距离之外。

他发觉目前为止遇到的这一切都很不对劲。不论是昨晚特意定下的闹钟离奇失踪,还是今日在门口再次偶遇的张伟,这都是本不该发生的事。

就像闹钟本该响起,张伟本应跟他们在同一架飞机上,孙哲平本该出现在飞机和他同一排的座位,而不是气定神闲坐在面前,给他这位患病嫌疑人找体温计,用异常熟悉的方式揶揄。

张佳乐心头升起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他缓缓开口:“航班在什么时候?”

孙哲平把体温计递过来,给他挽袖子:“明早七点四十五。你睡懵了?食堂大概还有挑剩下来的早饭,我带你去吃。”

孙哲平后来又说了什么,张佳乐已经听不见了。他怔怔注视着一张一合的嘴,仿佛那里有个时空隧道,把他的时间都吸走了。

如他所想,这并不是所谓的“明天”,而是又一个“今天”的重复。

他看见阳光从方窗后倾泻而下,洒在离他脚尖很近的地方,但实际上是不可能够得到的。

 

后来发生的事情张佳乐有点记不得了,只是看什么都像黑白默片里无声笑靥,食堂少年们的欢声笑语怎么也听不进耳。他草草吃过,又在训练室消磨了一整个下午。先前存档的战术计划已经荡然无存,想必U盘备份也是空荡荡。张佳乐看着昨天一片心血消失得干干净净,忽然就涌上一阵自暴自弃的冲动。

他打开文档,终于没忍住问出口:

“你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孙哲平正在说关于一叶之秋和气冲云水的拆分问题,被搭档突然打断,一时像是没反应过来:

“昨天?昨天是星期四吧,你又想起什么了?”

话末,他又补上一句:“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状态很差,这样不行。”

张佳乐听着孙哲平说,脸上最后一点笑像失修的城墙纷纷坍圮倒下,再也撑不起来。

除了他以外,谁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个周而复始的一天,这是什么感觉?

张佳乐开始想念昨天的自己,真正像个二十岁的他,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上一整个美好夏日,不必去思考任何有关过去和未来的事,至少被蒙在鼓里还沾沾自喜不自知。

可是现在已经做不到了,现在只是现在。

他就像观赏用的金鱼被锁死在巨大的透明玻璃水箱里。水箱很漂亮,可是也很大,很结实,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金鱼舍不得撞碎漂亮的水箱,怕这个水草、歌声和鱼鳍的梦就要打碎,一去不复返。

如果把这些细碎的事件比作珍珠,张佳乐更像是肩负着穿针引线的责任。正因为他不敢破坏曾经的美好,所以选择只有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不得不作独角戏主角演完全程。

 

晚饭时间重新降临,张佳乐在食堂里坐着,看着餐桌上一块油渍出神。倏忽一声烟火爆裂的巨响在窗外,把他从自己的小世界里震醒。

张佳乐如梦初醒,站起身撑着桌子回头看烟花。光线的余波波及到了这扇小窗,红或金黄的火花在窗口一闪而过,紧接着又是那朵烟火,仿佛信号弹一般正对着他的方向,努力挣扎着冲向最高空,可绚烂不过几秒,很快还是徒劳般向下坠落,坠落进入无边无垠的黑夜里。

以前他看见孙哲平想笑,现在他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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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本该是核心环节,但是剧情苦手(······)

看不懂的话来解释一下,乐乐回到了二十岁决赛前的百花,但是时间被固定在了某一天不会流动,所以只能不断重复这一天的所有内容。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出改变,所以非常丧·······

但是会有转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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